历史,原来真的发生过,只是重生后的薛逢洲改变了这一切。
薛逢洲讲述的声音冷静又平淡,似乎死过一次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苏忱抓着他的衣服,眼底都是茫然无措的神情,他看不见薛逢洲的表情,不知道缓缓说起自己身中数十箭的薛逢洲现在在想什么。
他只能抱着薛逢洲想,是薛逢洲、一开始就是薛逢洲。
而薛逢洲依旧是薛逢洲,即便死过一次,还是历史上那个英勇无畏的大将军。
“这世间甚是无趣,我不喜欢,若非遇见朝朝,我也不知此刻的自己是什么模样。”薛逢洲轻声问,“你相信我吗?”
苏忱唇动了动,轻笑,“当然相信,我也……和你差不多的。”
薛逢洲一怔,随即皱紧眉,“你……”他说不出死字,便艰难地问,“为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死。”苏忱有些怔忪,“我自幼身体不好,常年住在疗养院,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书,什么书都看——对于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存在于历史上的被帝王猜忌、奸臣迫害,以至于英年早逝的人物。”
薛逢洲的脑子很快,瞬间理解了这句话,苏忱说的也是上一世的他,而存在于历史上的意思也就是说苏忱来自于后世……尽管他不知道是哪个时代。
他震惊的同时忍不住把苏忱搂得更紧,“常年住在疗养院……和在白马寺一样吗?”
苏忱微微摇头,“目的是一样的,为了帮助我恢复健康,但是疗养院不是寺庙。”
薛逢洲扣紧苏忱的后颈,他问,“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苏忱感受到了他的不安,他去亲了一下薛逢洲的下巴,“我不知道,可我自出生到现在一直都在这里,我不会走。”
前世没有少年的理由似乎出现了,薛逢洲咬了咬苏忱的鼻尖,“朝朝,你是我的。”
大约是两个人都暴露了自己的真实来历,薛逢洲竟有些不安起来,他困着苏忱,“你刚才的噩梦,我想也没那么简单,或许明日我们应当去问问你师父。”
苏忱轻轻拍了拍薛逢洲的背,含笑,“好,明日我们一起去。”
因着苏忱的话,薛逢洲一夜没睡。
慧觉刚见完外客,转过身就看见了苏忱和薛逢洲,他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安饶,薛将军,你们来了?”
“师父。”苏忱双手合十施了个礼,“我有话想问你。”
“我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们,你们二人过来坐下。”慧觉坐下道,“你们有疑问,我为你们解答。”
一直在等他们?苏忱愣了愣,他拉了拉薛逢洲的袖子,二人在慧觉面前坐下。
“安饶,你知道为何你一直身体不好吗?”慧觉问。
苏忱道,“我患有心疾。”
“不。”慧觉摇了摇头,他看着苏忱道,“你自幼魂魄不稳,三魂七魄都是残缺的,我带你回白马寺,也是为了养你魂魄。”
苏忱呆住,“……不稳?”
“你所在那个时空也一样。”慧觉神色平静。
薛逢洲握住苏忱的手,安抚地抚着苏忱的手背,“慧觉大师,为何朝朝会从那个时空来到这里?”
慧觉倒了杯清水,淡淡道,“因为这个世界的他已经死了,不足月,夭折。”
薛逢洲的手倏地握更紧,前世相府夭折的那个孩子……
“那个时空的苏忱就是相府夭折的孩子。”慧觉看向薛逢洲,“你知道他为何又会回到这个世界吗?”
薛逢洲只是下意识搂住了少年瘦削的肩膀。
苏忱唇动了动,“师父,我还会回去吗?”
“那个时空的你已经死了。”
慧觉把水杯推到苏忱面前,杯中晃荡着躺在水晶棺里的少年,面容苍白漂亮,眉心痣黯淡的红,看起来只是睡着了一般。
“如今我们所在的世界是翻新之后的世界,会改变后世所有的走向。”慧觉又点了点水杯,“我想,或许这就是你被送回来的理由。”
梦中的片段浮现,如同现实一样,薛逢洲对他一见钟情。
只是梦中有着分岔口,薛逢洲接二连三入相府一事被帝王猜忌,而苏忱是作为人质被皇帝扣留宫中的。因为身体羸弱,灵魂不稳,焦思过重死在了皇宫之中,恰逢镇国军攻入望京,他的骨灰被父亲装入瓶中、盒中,按他意愿交给了薛逢洲。
苏忱愣愣地看着那只杯子,还想再看,那杯子骤然破裂,杯中的一切如同幻影般散去。
薛逢洲的眼底一片猩红,浑身戾气。
苏忱连忙反手握住了薛逢洲的手,“行舟。”
薛逢洲缓缓地眨了下眼,掩去那可怖的自己,“我没事。”
慧觉见薛逢洲冷静,继续道,“你们也看到了,那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