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们仙儿是去过好日子的,我就算再是不舍,也不能耽误了你啊。”
广寒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看着那支没什么生气的玉簪。
人不养玉,玉也不养人。
“好日子吗?”他念了一遍这几个字,轻笑了声。
“怎么不是呢?不过……”龟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圈,手压在广寒仙的肩上慢慢地俯下身。“不过你我都是男人,对于男人的性情最是了解,喜新厌旧、贪图颜色乃是常态。
“你到底是我一手养大的,若某一日那时公子真的厌弃你了,你回来便是,这里永远是你的归处,啊?”
回来?
回来做卖身的小倌还是当调教雏倌的龟公?
他勾了下嘴角,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人轻叩了几下暗香阁大开的门。
房内的三人闻声看过去。
——来人正是不见了一上午的时易之。
时易之对内作揖,“今早有要事走得匆忙,还望勿怪。”说完,又将衣摆上的褶皱扫平,随后才往暗香阁内走。
往里走了几步,他便和坐在铜镜前的广寒仙对上了视线。
或许也独独只能看见他了。
“你回来了?”广寒仙撑着下巴,嘴角还带着很淡的、不知缘由的笑。“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
这话说得很寻常,却没由来地让时易之心中一慌。
一定是自己耽搁太长时间让人久等了!
而且广寒仙本烟花之地出生,想来薄情的故事看得太多。
昨夜他说了那么些好话让人心生期待,今早却一声不吭地离开,怕是在对方眼中他与那些言而无信、信口开河的纨绔子弟也没什么区别了。
实在不该,实在不该。
他赶忙再次对着广寒仙作揖躬身,“是在下考虑不周了,下次一定事先告知。”
哪曾想这话被龟公接了去,“哎哟哟,时公子您这是哪里的话呀,怎么会是您的错呢?这日头长着呢,我们等等也是没什么的啊。”
没等到广寒仙的话,时易之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他本来也是要去找龟公的,昨夜一切都很匆忙,广寒仙的卖身契还在龟公那处存着。
别的都可以不提,这东西确实要紧得很。
若是没拿到手中,后续想要将广寒仙转为良籍怕是会困难重重。
这次离开前他记得要提前说一声了。
得了广寒仙得应答后,时易之才与龟公下了暗香阁去处理此事。
入了贱籍的人其实也算不得人,只是明码标价的货物。
什么时候、多少银两、从谁手中转到哪里……这些都在契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在上头落下了自己的名和手印,广寒仙就从南风馆的头牌成了他时易之的“东西”了。
他接过那几张薄薄的纸,仔仔细细地来回看了好几遍。
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怀中,也才将剩下的银票交给龟公。
得了钱的龟公面上笑容愈发灿烂,抚摸着银票又开始说些什么。
“仙儿可是我们用了十多年时间耗尽财力养出来的头牌,说是头牌,其实和自己的孩子也差不多了,若说卖,是真的舍不得,只是看时公子你……”
“是极是极。”时易之一边胡乱应答一边草草地作了个揖,此时半边身子已经转向门口了。“那在下就先告退了。”
语罢,还不等龟公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方向正是还有人在等待的暗香阁。
从账房到暗香阁这么长的距离时易之几步就走完了。
再回到阁中时,又发现广寒仙也早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
胸口贴放着契书和卖身契的那块肌肤生出了很灼人的热,烧得他的指尖生出微微的麻意。
——这应该就是愿意跟他走的意思了吧?
而看着广寒仙还在苦恼要不要将一个雕花红漆黄花梨的匣子带上,时易之突然就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甚至失礼地抬手用指尖轻压在匣子上面。
“我新买了辆马车,停在南风馆的门口。”他说。
又说:“你想要带什么,都是可以的。”
广寒仙将手中的木匣子放下,“可我觉得它已经旧了,不复起初的光彩了。”
“没关系。”时易之主动提起了广寒仙的行囊,“一路还很长,你若见着喜欢的,都可以买。”
听他这么说,广寒仙就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我的家乡,清州府。”时易之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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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一为是的易易:我有非常多的小钱钱,老婆想要买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