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信吃口饭,总得先给弟弟暖上奶瓶,詹信洗衣服,就要捎带弟弟的那份,後来他上小学了,自己还得先送弟弟去上幼儿园。
为表厌烦,他从来不叫这个每天跟在自己身後的东西为弟弟,只冷冰冰喊他:「虫子!」
刚出生的时候像蠕虫,现在就像是个寄生虫,一刻不停地挨着自己,讨吃讨喝求抱抱,挤掉了詹信所有的自由时间。
他问虫子:「你怎麽不黏着爸妈,光黏我?」
虫子抬起头,小脸肥嘟嘟的:「哥哥,我只跟你亲,爸爸妈妈没你好。」
说这话时倒是有点可爱,但这根本不能抵消半点虫子闯的祸。
拆沙发丶踹家电都是小事,最严重的是有次虫子在家里拿晾衣杆乱戳乱甩,不知怎麽地,就把天花板上悬着的水晶吊灯给捅下来,砸了自己一脑门的血。
当时詹信还在厕所里,出来看到虫子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赶紧给父母打电话。晚上从医院回来,詹信却得来了他爸一整夜的皮带伺候。
那晚詹信躲进自己的房间,抱着满身是伤的自己,在衣柜的镜子前坐了整宿。
他到底是什麽?
同样是父母的孩子,他早出生几年,为什麽就要理所当然地照顾弟弟?
明明闯祸的不是他,为什麽父母不由分说就责怪自己,还要被毒打一顿?
不是第一次了,很多很多次,虫子闯祸,都是他承担後果。
大人们都说:「你是哥哥,那你就有照顾弟弟的责任!」
可是凭什麽?
他不喜欢弟弟,不喜欢父母,更不喜欢自己。
如果不当哥哥就好了。
年幼的詹信在镜子前一次又一次抹去眼泪,想起他的毛绒泰迪熊早就被父母送给了弟弟,拆坏了,踩脏了,扔进了垃圾桶。
他一点也不想当哥哥,他只想当詹小熊。
然而,他没想到这样的日子也会变成奢望。十岁那年,变故发生。
那天因为暴雨,学校早早放学,詹信回到家,就听到了奇怪的动静,像是有人求饶,呜咽着拼命挣扎。
吊着胆子走近客厅门口,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蒙面黑衣人正勒死他的母亲,詹信想冲进去,却被许蔚来摇头制止。
再看他们身後,父亲已经被高高吊死在了阳台上。
他目睹这场杀戮,却无能为力,而背後不知情的弟弟正喊他:「哥哥,你在看什麽啊?」
詹信赶紧折身往後跑,竭尽速度,拉上弟弟穿过走廊,一刻不停地跑出家门,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