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褚雪镜敛眸,身体因听见「坠崖」二字不受控制地颤了两下,「梦中我虽得救,却一病不起,疼痛难捱。」
她顿了顿,许久,才轻吐出两个字,「我怕。」
许是老天也看不过眼她被蒙在鼓里,男人放在膝上的手掌悄无声息握紧。
褚雪镜到底做错了什麽要受这种无妄之灾?就因为那狗屁太子的喜欢?
他心有不满,戾气便流於表面,此时凤眸微狭,眸色沉沉,空中气压随之低寂。
褚雪镜若有所觉般抬眼望过来,那点郁气便如落水般散开,男人掩盖般将目光移向那盏已烧了一半的油烛,道:「不若我去请求陛下,允你先回府,好过胆战心惊。」
「一计不成,只会又生二计。」褚雪镜道,「如今我在暗,他们尚不知晓我掌握了多少,可若贸然打乱他们的计划,之後会如何我也无法保证。」
这也是为什麽自重生之後她几乎都是顺着前世的轨迹施为,眼下即便有卫北临相助,然他自身都还是泥菩萨,如何撬得动背後的大佛。
更何况背後的人布局多年……
褚雪镜试图去回想前世坠崖的种种,偏生这段记忆像罩了一层迷蒙晦暗的雾,好似无论她怎麽深想都於事无补。
「褚雪镜!」
她骤然回神,冷汗不知何时浸湿了她背後的衣衫。她面色还有些惶然,寻常潋滟的桃花眸里盛满的是恐惧和惊惶,眼前分明是卫北临焦急的面孔,可就算神思已然回笼,喉咙却像被人用蘸水的棉花堵住似的,发不出一个字。
她只能不住地去抓离自己最近的事物,以求不被恐慌卷离的真实感。
卫北临将她半揽着,她的情况不像普通的惊恐,倒像是……
创伤後应激障碍。
但现在事态紧急,也无法去寻大夫。卫北临只能轻轻抚着她的肩臂,低声劝慰着,让她平复下情绪。
「阿雪,」他嗓音温缓,像在哄孩童那样,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没事了,你很安全,没事。」
女人的手紧紧攥着他另一只手的虎口,几乎要掐出血痕。男人感觉不到痛一般,任由她发泄,心却如坠深渊。
他记得褚雪镜每夜歇息前都会在床榻边留一盏烛火,从前他只觉得是她怕黑,但若是和现在的症状结合……
攥着虎口的指尖微微松了力度,卫北临反握住她的柔荑,揽住她肩头的手臂将她扶正。
「卫北临,」她毫无预兆地开口,眸中仓皇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若有似无的哀切,「我……」
卫北临轻轻擦去她面颊的泪痕,安抚道:「没事,慢慢说。」
褚雪镜垂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片刻後缓声道:「我九岁那年掉进冰湖,从此寒气入体,病如弱柳。」
她本不欲叫卫北临知晓那麽多,但如若事事皆瞒,棋子也难以用得顺手。
更何况……
褚雪镜悄然掩去心中忧虑,方才那般的魇症,并不是她为引卫北临怜惜而装出来的。
她不记得自己从前发病是否会这般,但她隐约察觉出自己像是在害怕什麽,才会单是想到就会让她恐惧难藏,连言行举止都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