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冷了,官差才特赦众人升起火堆抱团取暖,可谢家人隔三差五就能升火堆做饭,还独占一个,不像他们,都是乌泱泱的一二十个人挤一个火堆。
且谢家人还总是吃肉,这让一个多月肚子里没有一丁点儿油水的宋文轩,馋得眼冒绿光。
凭什么谢家人就能吃肉喝热汤,他们却要被官差呼来喝去,跟赶猪猡一样吆喝对待,就因为云卿如会一点医术吗?
宋文轩心中的轻蔑和不屑满得都快溢了出来,又嫉妒得发狂。
要他说,云卿如区区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高深的医术?
只不过是会点皮毛,糊弄住了那个随行的赤脚大夫和那群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官差罢了!
若不是他不会医,一眼就能戳穿她拙劣的谎言。
她那点小聪明和三流医术,也就唬唬这些没见识的乡下人,若是放在以前,他们宋家没被流放前,她那点医术,别说给他们府中的主子医病,就是治个刷恭桶的小厮,他们都嫌她医术不精,怕落个苛待下人的恶名。
宋文轩恨恨盯着谢家人的背影,又恶毒的想,说不定云卿如靠的不仅仅是那点糊弄人的把戏,还可能是那副身子。
仗着那张勾人的脸和身体,勾得官差们对她多加纵容,也极有可能。
宋文轩越揣测,越觉得这便是事实。
云卿如一个女人也懂医?真是天大的笑话。
宋家是因为查出来***受贿被流放的,之前宋父也是个五品官员,在遍地皇亲国戚的京城虽然算不得什么,可宋文轩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官家子弟。
他早就听说过侯府嫡女云卿如的名号,侯府式微,云卿如不受宠,云侯惧内,云夫人更喜爱自己收的义女,私下里大家心知肚明。
若不是谢家长子谢潮生曾经在战场上受了伤,破了相,脸上自额角到嘴角有一条骇人如蜈蚣般的疤痕,这门婚事也轮不到云卿如。
她一直默默无名,在侯府时哪能习得什么医理,怕不是一知半解,从书上学了点皮毛,就打着幌子扯谎呢。
加上那张勾人的皮囊和身体,一来二去,不就迷住了官差么?
宋文轩鄙夷不已。
什么侯府大小姐,真要落魄了,也学得那勾栏妓子那一套,呸!
他曾经在街上曾远远见过云卿如一面,风掀起车帘,惊鸿一瞥,他还动过求娶的心思,奈何侯府眼高手低,看不上他的家世。
宋文轩现在无比庆幸,没有将此等败坏门风的***娶进门。
他的心中升起一股隐秘的快感,满足得像是斗胜的公鸡,目光又落到了谢韫深的背上。
宋文轩冷嗤,这谢韫深还真是好命,从前在京中,谢韫深就被人夸“翩若临江仙、冷似清寒月”,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昔日的矜贵公子,如今也沦为一个断腿废物,跌落神坛,还永无翻身之日,这让宋文轩越发得意。
宋家只是***受贿,等时机成熟,父亲的好友徐徐图之为他们打点好一切,谏言恩赦,他们还可以重返京城,东山再起。
谢家即便等到天下大赦,也只能灰溜溜的回京,再撑不起破败的门楣。
不过这谢韫深也是命好,还有个云卿如在前头顶着,让他的处境好了不少。
不然依照之前官差们对谢家的特殊“照顾”,他怕是要被践踏到泥里。
这么想着,宋文轩又瞄了眼谢韫深绑起来的左腿,从鼻子里发出一个不屑的冷哼,骗骗别人得了,连自己都骗,云卿如能治好谢韫深的腿?真是痴人说梦!
他之前有个一起玩的狐朋狗友,逛花楼喝醉了酒,一脚从楼上踩空,摔断了腿。
即便请了京中最好的大夫来医治,最后那条腿还是有些跛,且不如从前那般能发力,腿上也留下了一块不平的凸起。
再怎么治,谢韫深还是个瘸子,若不是现在冬日,放在夏天,说不定他那条腿还会溃烂流脓,整条腿都保不住呢!
宋文轩这么想了一通,胸中郁气一扫而空,连干巴巴的糙饼子,吃起来都多了几分滋味。
他的鼻子里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肉香,见到谢家人层层叠叠的围坐在一起,从火堆里扒拉出一个脑袋那么大的泥团,又敲碎,接着又扒开了什么,一缕香味就泄露了出来,顺着风飘到了他的鼻子里。
是肉!
宋文轩咽了咽口水,抻着脖子,企图从谢家人的缝隙里找到一些他们吃独食的蛛丝马迹。
但他们围坐得很紧,那东西也被拿了起来,被身体结结实实的挡住了,他什么都看不到。
宋文轩遗憾不已,有些怀疑自己是眼花,太馋肉了,才产生了错觉。
嘴里的干粮越发寡淡无味起来。
他啃食的动作越来越慢,味同嚼蜡。
终于,宋文轩忍不住了,眼珠子转了转,豁然起身,朝着官差们聚集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