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进军!连烈属的安命钱都敢昧,今日我带着孩子过来讨个公道!"
"给爷滚!"
……
张放一醒来,便见精壮汉子抬腿将枯柴般的妇人踹翻在地。
那妇人面如蜡纸,嶙峙肋骨在粗布衫下凸起,蜷在冻土上半晌挣不起身。
“痨病鬼拖着个大傻子,还带着个小贱货,熬得过开春都算造化了。”
“还想拿我哥的抚恤款?”
“呸!"
男人朝雪地啐出浓痰,掸了掸羊皮袄扬长而去。
朗朗乾坤竟有这种明火执仗的勾当。
张放怒意翻涌,想起身阻拦。
但忽然察觉四肢百骸绵软如絮,脐下三寸隐痛如锥。
"这是……"
待攒够气力支起身,入眼尽是颓败光景。
黄泥墙头茅草稀疏,木棂窗纸破如蛛网。
猛然间。
太阳穴突跳,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我……竟然回到了1978年代?!”
张放愣愣出神。
原是在车祸中丧生的自己,竟魂穿至1978年,长白山下同名少年身上!
一身衣衫褴褛,粗大的手指上还有紫红冻疮。
没等细想。
耳边忽闻气若游丝的呻吟。
张放忙搀起瘫软妇人,触手尽是硌人骨节。
女人是生母王翠萍,此刻她枯唇颤抖:"那挨千刀的……”
“竟敢抢烈属的抚恤款,就算拼了命不要,我也得把你爸死了的这笔钱给讨回来!"
"封山雪深过膝,出村只怕……"张放喉头泛苦。
月前前线传来原主父亲战死噩耗,军部特派员冒雪送来的恤钱,还没焐热就被小叔张进军抢走了。
王翠萍泣不成声:"这冰天雪地的……叫咱娘仨怎么活?"
张放望着梁上悬空的苞米串,心知张进军正是掐准封山绝路,要活活熬死这孤儿寡母。
饥荒年月里,观音土撑鼓的肚皮下不知埋了多少冤魂。
原身因幼时高烧伤了脑袋,变成了傻子。
还有个胞妹张雪,如今才七岁。
三人全指望着这笔活命钱。
"得从长计议。"
张放摩挲着竹节似的腕骨暗忖。
这副身体常年食不果腹,别说抗衡张进军一家,便是推开柴门都费气力。
正待搀母进屋,王翠萍忽地攥紧他衣袖:"放子……你刚刚?"
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张放有些不同寻常。
小时候因为没钱治疗,这个大儿子生病伤了智力,一直被人骂大傻子。
但刚才的说话,似乎……
张放笑着道:"妈,我已经好了。"
一听这话。
王翠萍顿时喜极而泣,正想说老天保佑。
房间里忽然窜出团灰扑扑的小影。
"妈!"
跑来的,正是七岁的小妹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