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看到这幅场景都会明白来者不善。但莲仪一向缺乏紧张感。小人造人的皮鞋敲击着地板,发出了一阵“嗒嗒”的脆响。他乖巧的找了张沙发坐下,好奇着,也期待着。
会发生什么呢?
会是一件值得他错过乱步君大放光彩、不吃晚饭也要见证的好事吗?
羽生莲仪晃动着小腿。
直觉正窃窃私语,嬉笑着告诉他“是哦是哦,是好事一件”。可不知为何本能却蔫蔫的,好像是觉得接下来会变得十分麻烦。
那么,这应该是件有点麻烦的好事?
就在莲仪这样想时,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莲仪直到这时在注意到这间办公室仿佛也被谁的空间异能包裹了起来,只能通过特定的出入口进出往返。
“毫无意见的踏足了这间鸟笼,这便是属于‘神明’的底气吗。”
进门的男人如是说道。在他开口之前,莲仪对那张属于白人男性的面孔感到了几分亲切。此人身材纤长,算得上高大,与他哥哥的朋友们很是相似,都有一副好好锻炼过的精悍体魄。但从穿衣风格上有明显分出了阶级,这大叔穿着一身明摆着很贵的西装,发型也一丝不苟。
而且,不知为何,
对方好似对自己颇有怨念。
莲仪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呃”了一声。但在他正式回应之前,男人开始了自我介绍。
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杰出商人、组合的首领、异能力者。他的语气自傲至极,那双玻璃珠一般的蓝眼睛宛若端详商品一般审视着莲仪,即使措辞还算礼貌,那副高傲的姿态却也尽显无疑。
“而你,羽生君——被隐藏起来的神之子,万能的许愿机,港口黑手党的最终底牌,突然降世的年幼超越者……你的大名,我听都听腻了。”
菲茨杰拉德的态度带着七分傲慢三分恭维,若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是福泽谕吉又或森鸥外,或许会发出不屑的冷哼,又或无奈的微笑。但羽生莲仪闻言只是好脾气的笑了笑。
如此友好倒也并非是因为莲仪当真一点脾气没有。而是因为——或许是菲茨杰拉德的表演恰到好处吧。总之,莲仪隐约察觉到了:
对方非常紧张。
……甚至是孤注一掷,极度恐慌乃至于痛苦着的。
这很有趣。“痛苦”,这痛苦的滋味是如此的强烈,如此的芬芳。该说是美国人那热情本性正在作祟吗?菲茨杰拉德的痛苦与莲仪目前见到的许多大人皆有所不同,此人似乎有着极为强烈的,改变现状的欲|望。
无疑,比起平静的接受了痛苦与折磨的人,莲仪还是更喜欢这些想改变现状的家伙——因为这类人更容易许出他喜欢的愿望。
然而,接下来的展开却大大出乎了莲仪的所料。菲茨杰拉德先解释了下为何他们二人会在此处见面,男人很直接的承认了是他刻意没有阻拦那些杀手,原因则是为了试探莲仪究竟拥有何种力量。遗憾的是簇拥着他的那帮“护花使者”就连这点微小的信息也不肯令莲仪展露,以致于现在搞得菲茨杰拉德很是被动。
“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事件,其背后都是利益交换,也就是所谓的‘生意’。羽生君,你明白吗?所谓的生意——是需要给人讨价还价的空间的。”
实话实说,莲仪并搞不明白。
“我花了些小钱,打通了日本这边的关系,得到了与你见面的机会。这并不是因为我当真相信了那弹丸小国放出来的的那些小道消息——我没哪怕一刻详细你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个救苦救难来的神。”
“当然了,这并不是因为我是一名虔诚的教徒,听不得这样亵渎的故事。而是因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正因为我对你的存在抱有极大的兴趣,这才必须确定你是否当真有传言中那般神秘。”
话到此处,神色始终平静的菲茨杰拉德仿佛微吸了口气。
“因此,”
而莲仪终于主动出言,打断了他。
“因此,你要花费100万美元,向我挥出一拳。正常的话这一击足以令普通人粉身碎骨,变成一地肉糜。”羽生莲仪坐在原地,好奇的微笑着。“好了,我希望你别这样做。”
“因为没必要花200万确定这件事吧?你看——”
对菲茨杰拉德来说,整个世界好似卡了一下啊。有大约0。1帧的时间自他的生命中彻底泯灭不见。而在那微妙的卡顿过后,他面前的空间变得狼狈至极,华贵的地板好似被炮|弹余波波及那般被吹飞开裂,墙纸与幕布都被撕裂开来,破烂不堪。
他面前的一切,唯有羽生莲仪与其身下的那张沙发依旧完好无损。那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正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以一双金色的眼眸望着他。
“…………”
菲茨杰拉德什么都没说。
大资本家、知名商人、组合的首领、成功的异能力者,
妻子的丈夫、女儿的父亲,
他只是非常绝望。
【力量的存在并非是为了拯救弱者,因其本质本就是在榨取弱者的剩余价值】
这便是这位杰出资本家的信条。是比“地球是圆的”更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毕竟在过去的数十年中,他挣扎着努力成为了“强者”,变成了能榨取他人的那一方。
因此对这样的家伙来说,对菲茨杰拉德的世界观而言,要他相信有人会无需任何报偿的帮助他,那是相当难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