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裳思?忖着,视线落在对面的萧挽风身?上。
他神色如常地用饭食,似乎完全忽略了?身?后四双眼睛。膳食用到半途时,开门见山和她道?:
“三日后会带你去长淮巷谢宅,和你父亲面谈宅子事宜。你准备一下。”
谢明裳心?头一震。
病中细而缓的心?跳忽地激烈跳动?几下。表面上装作不显什么,低头喝了?口汤。
“我准备什么?”
“你父亲要本王带着你。你觉得需要准备什么带去。”
谢明裳想了?想,“活人带去就行?吧。”
萧挽风正?喝着汤,动?作一顿,直直抿着的唇线忽地弯了?下。
他的相貌绝不平易近人,领兵说一不二的威压气势又重,被他盯一眼就会感觉压迫。坐在厅堂里不言不语用饭时,谢明裳坐在对面,被压迫感只会更?明显。
突然弯唇而笑?的神色落在她眼里,一时间,她居然辨认不出愉快还是嘲讽。
谢明裳看不清,还在带着思?忖打量时,萧挽风的唇线又拽平了?。
谢明裳垂着眼,舀一勺色泽碧绿喜人的碧涧羹慢慢咽下。耳边听他开口说:
“人去就行?,但病着去不好。你父亲脾气不小。这两天身?子可大好了??若不好,拖几日也可以。”
谢明裳几乎死去的心?在胸腔活泼泼地跳动?,忽然又鲜活起来。眉眼都明亮了?。
她强压着心?绪波动?应承下来:“身?子已然大好了?,三日后可以。”
萧挽风的视线终于?投过来,带几分估量,从上往下地细细查看。
“人还是消瘦。身?子吃力直说,无需勉强。”
谢明裳肯定应下:“可以。”
萧挽风一颔首,此事便?定下。把盛着碧涧羹的青瓷盅推去她面前。
“谢家传话说,开价三万两转让宅子。”
谢明裳咽下一口热羹,琢磨了?几遍他的言外之意。
“殿下的意思?,让我跟父亲去谈价钱?给个底价,太低了?不成。谢家缺钱。”
萧挽风眉梢跳了?跳。盯她一眼,继续喝汤:
“人去就行?。不必你谈价。”
吃完喝完,两人对坐饮茶,亲兵过来收拾干净桌子,谢明裳其实颇为喜爱这个实木桌,手指轻轻划过一圈圈的年轮,摩挲了?几下才起身?去内室。
然而萧挽风用完了?晚膳却不走。
“准备寝具。”他吩咐下来。
正?奉茶入内室的鹿鸣和兰夏齐齐一怔。兰夏的脸色变了?,眼看就要开口质问,被鹿鸣拿手肘挤去旁边。
鹿鸣深深地伏身?万福:“殿下恕罪,可是要奴等准备寝具,让娘子早些歇息就寝的意思??”
萧挽风已经?起身?往内室里走:“准备寝具。本王今晚歇这处。”
第28章服侍
西边卧寝传来水声。
沐浴需要的热水只靠鹿鸣和?兰夏两个,怕不要折腾半个时辰。四个女?官被打发去烧水抬水。
谢明裳褪去衣裳,只穿一层薄单衣,人坐进浴桶,纤长脖颈后仰靠在边沿,回想着女?官们退出去前探究的眼神。
探究什么?
热水哗啦啦地倒入浴桶中,兰夏恨得咬牙。
“前阵子娘子病成?那样,这才好起来几天?留个狗屁宿!河间王那狗东西——”
谢明裳抬手?拍了下?水面,激起响亮的水声,把兰夏的大不敬言语遮挡住了。
“在人家后院,他爱留宿哪处就宿哪处。有什么好说的。”
谢明裳缓缓地坐进浴桶:“避个嫌,你们今晚别宿在东梢间了。找两边厢房的空屋自己住去。”
她在水里?褪去单衣,露出新雪色的肩膀脊背,招呼鹿鸣过?来帮擦背。
“也不是头一回留宿。他上次睡在我这处,半夜被我骂走了。你们进王府之前的事。”
鹿鸣眼角泪花正闪烁,被哽了一下?,那点泪花就散了个干净。
“竟有这种事?娘子怎么骂的。”
“骂他像野地的狼还是狗来着?忘了。总之当?面骂了一通。”
兰夏吃惊地小声问:“他就被骂走了?”
“什么也没说,起身走了。几天没过?来。”热水沐浴很?舒服,谢明裳雪白的手?臂懒洋洋地搭在浴桶上,不大想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