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裳趴在床上的身子扭成了?弓,疼出来的热汗渗进眼眶,痛骂萧挽风无耻下作,被骂的人只当没听见?,把她拼命挣扎的两只手腕按在软枕里,被子又蒙了?头脸,下手的力气半分不减。
直揉搓了?大?半个时辰,全身从上到下被按捏个遍,估摸着不剩几分好皮肉,对方?终于揉搓得?够了?,把牢牢圈拢的手腕放开。
谢明裳喘息着扯开被子爬起身。
挣扎间?身上一层单薄衣裳早扯散了?,水红色的单衣衣襟大?敞,勉强遮挡住前胸浑圆,露出脖颈到前胸的一大?片雪白肌肤,形状漂亮的肩膀也露出半截。
床前点亮的豆大的一点灯火居然还没熄灭,发?散幽幽的黄光,隔着帐子照进床里,朦朦胧胧映出两人的轮廓。
谢明裳低头打量自己疼得?发?颤的肩膀和上臂,果然一片淤青,斑斑点点的指痕还在缓慢地从雪白皮肤上凸显出来。
她扯着衣裳正打量自己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把她敞开的衣领拉回肩头,灯下袒露的大片肌肤全遮挡住,又把两边衣襟拢了拢,衣带子系拢。
萧挽风的指腹布满茧子,动?作却?极灵活,片刻就把散乱不成体统的单衣打理得?整齐妥帖。
谢明裳衣着整齐地坐在床上,刚刚扯开被子坐起时的狼狈半分都?不剩下,只有?喘息未定,沾染着泪花的眼角和浓黑睫毛依旧湿漉漉的。
两人面对面的对视一眼,谢明裳的眸子里盛满愠怒风暴,萧挽风平心静气地说:“夜深了?,明早还要去谢家。睡吧。”
不等回答,吹熄了床头月牙墩子上的豆大油灯,靠着床外侧躺下去。
屋里陷入全然的黑暗。
谢明裳浑身都?疼,被强行拉拽开的筋骨缝里疼里泛酸,酸意一阵阵地冲击头皮。
全身骨头动?一下就咯咯响,被拉扯得?抽了?筋的小腿肚至今还在一抽一抽地疼。叫她如何谁得?着。
她勉强躺着,视线逐渐适应黑暗,显出背对着她侧睡的身形轮廓。随着平缓的呼吸,健壮有?力的身躯细微起伏着。
黑暗的室内很?久没有?其他动?静,只有?两道呼吸声响。
久到谢明裳几乎真的睡过?去时,萧挽风在黑暗里突然开口道:“睡了?么?”
谢明裳清醒时绝不会?搭理这句问话。但现在半梦半醒,她迷迷糊糊“嗯?”了?声。
萧挽风依旧背对着她躺着,又问:“没有?睡?”
谢明裳困倦地长长“嗯”了?声。
“敢于两面讨好的细作,天生狡狯危险。每次消息传递,你?都?不会?知道,她这次出卖的是哪一方?。军中碰着这种人,通常的处置办法,直接推出去斩首了?事。”
谢明裳听着难得?的长篇大?论,人清醒过?来。
“刑杖她们两个,意在威慑?穆婉辞多杖了?十五,让她老老实实不敢生事?”
黑暗里传来两句简短言语:
“疼痛很?有?用。通常让人记得?很?牢。”
谢明裳磨了?磨牙。
她现在就感觉浑身疼痛。抽筋的小腿在睡梦里还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但疼痛对她没用。她感觉不到疼痛带来的威慑和恐惧,只感觉到心底翻涌的反抗意志。
她最?近的情绪着实不大?好。
兰夏和鹿鸣在的时候,还能压一压。但现在她们两个都?不在。
河间?王是个嗜好异常的人,于她来说不算怪异。对于经历过?大?规模杀戮的武将来说,嗜好异常的人比正常人要多得?多。
也许对河间?王来说,刺激并不是床上的男欢女爱,而是注视旁人的失控。
她是谢家的女儿,父亲和他有?仇怨。高高在上地注视谢家最?宠爱的女儿在他面前失控,她的眼泪,她止不住的颤抖,她在床上扭动?得?像条蛇,给他带来强烈的愉悦也许超过?了?一场欢爱。
谢明裳翻了?个身平躺,嘲讽道:“殿下喜欢看人在床上哭叫扭动??嗜好当真与众不同。”
难怪之前许多人家往河间?王府塞美人,他都?不肯要。离奇的嗜好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背对着她侧躺的身影毫无反应,并没有?被激怒,连个手臂肌肉挪动?的细小动?作都?没有?,只平淡道:“胡乱猜测。今晚刑杖惊吓到你?了??”
谢明裳不答只问:“这么好说话。刚才揉搓得?舒爽尽兴了??”
这回连答话都?没有?了?。除了?乱糟糟的被子,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横亘在两人当中。
直到良久后,黑暗里又传来一句话:“谢家没有?养好你?。”
谢明裳坐起身,把药枕重重地横在两人中间?,躺了?下去。
药枕挡住视线,把床边朦胧的身影轮廓遮挡住,清香的药枕气味屏蔽去男子身上传来的气息。
她转身侧对着床里,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地平缓细长。
又过?了?很?久很?久以后——黑暗里流逝的时辰令人失去觉察力,说不出两刻钟,亦或是半个时辰。总之,谢明裳在半梦半醒间?忽地清醒过?来。
身侧没有?人。
耳边传来哗啦啦的冲水声。
垂落的帐子被纤长手指撩起,乌黑剔透的眸子隐含警惕,透过?缝隙往外探看。
门半敞开着。
朦朦胧胧的月色下,一个颀长坚实的背影立在庭院当中。上身未穿单衣,露出赤裸有?力的肩胛后背,满背湿淋淋的水痕,在月下仿佛绸缎似的反着光。
哗啦——又一声泼水声响。
手臂发?力举起木桶,整桶水当头浇下,水流瀑布般的沿着线条优美的脊背滑落下去,在庭院青石上汇流成四散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