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裳当然听过这名号。
河间王萧挽风,当今圣上的堂弟,当朝唯一以战功封王的宗室子。一战收朔北,关陇四大捷,京城家喻户晓,哪个不知。
但她在关外时没听过。
“我十四岁随爹爹入京,河间王第二年领兵打的河朔?我在京城才听说的他。怎么了?”
谢琅从袖中掏出宗室子名单。
“突然想起,河间王身为萧姓宗室,似乎也未婚娶……”
“他不行!”门里传来斩钉截铁的声音。
谢枢密使隔着老远抱胸冷冷道:“这小子从前在关外领兵跟老夫有过节。卡在谢家出事的要紧关头,什么狗东西都上来踩谢家一脚,河间王不插手作妖,已经谢天谢地了!你家妹子不能托付给他!”
谢明裳露出细微惊讶神色。
身为武将之女,她对武勋卓著的河间王印象其实不错。
“河间王和我们谢家也有过节?怎么到处都是和我们谢家结梁子的人?”她低声问身侧坐着的哥哥。
谢琅张了张嘴,又闭上。对着倦怠病容掩不住动人殊色的小妹,回头再看一眼脾气暴躁的亲爹。哑然摇了摇头。
借着门边阴影的遮挡,谢琅把大长公主拟定的名单来回看了两遍。
其中确实没有河间王,萧挽风的名讳。
*
谢家被禁军围得水泄不通,白日里连只过路的麻雀都没有,到了入夜后,偏生事多。
这天掌灯时分,谢家人还在用饭,先前替常将军传递消息的禁军汉子又匆忙赶来,送进一封书信。
“庐陵王府送来王妃的手书一封,声明递送谢六娘子亲启。常将军命卑职转交。”
庐陵王妃是杜幼清的亲姐,杜家谢家两边婚事议定后,召谢明裳入王府见过一面,记忆里颇为温婉可亲。
也就在那趟,叫她撞见了庐陵王那色胚。
她接过书信,在手里掂了一掂,正想着打开还是直接撕了,站在旁边的谢琅从她手里抽走了信。
“先看看里面写些什么。”
送来书信的禁军汉子也道:“庐陵王妃送信的管事婆子还等在门外,说要带回六娘子的回信交差。”
谢琅当场把书信打开,略看几眼,眉头当即皱起,挡着不给谢明裳看,握着书信转身回禀父母:“父亲,母亲。庐陵王妃来信。”
书信中以姐妹相称,声称要纳了谢明裳入王府,许她孺人的封号,催促谢家点头。
谢枢密使和夫人放下饭碗,接过书信翻看到尾。看完两人相对冷笑几声。
娘家弟媳纳为后院姐妹,这位庐陵王妃可真够胸怀大度的。
谢夫人道:“庐陵王妃来信,理应我出面招待。”
随即高声喊身边几个亲信女使的名字,很快召集来四五个,俱是在关外战役时跟随谢夫人上过城墙的,一群娘子杀气腾腾往前院方向走去。
谢家人继续吃饭。谢明裳才放下碗,紧闭的门外又有人敲门。
一名谢家护院匆匆握着一支铁箭,面色紧张地报讯。
“郎主和夫人可在此处?方才有支不知何处而来的羽箭射入前院,箭身携带一封密信!”
谢琅起身接过被雨水沾湿的密信和箭身,放去桌上。
谢明裳在灯下拨弄几下羽箭。是军里常用的白翎箭,铁箭头被拔去,留下个光秃秃的箭杆。
随羽箭射进谢家庭院的密信轻而薄,封皮并未署名,只简单写着——
“谢帅亲启”。
第10章故人
春雨淅淅沥沥,打湿京城街巷。
位于城东的河朔驿馆里,两百亲兵赤膊操练,呼喊阵阵。
雨中响起一阵绵密的木棍连续击打声响。庭院里有两人手持厚布包裹铁尖的长枪,冒雨激烈对战。
砰一声闷响,亲兵卫长顾淮退出去两尺,倒摔在地上。萧挽风在细雨中长枪收势,肩背肌肉隆起分明,缓缓直起腰身。
雨水沾湿他浓黑的眉锋,眉心热汗一滴滴落入青石地面的水洼中。
他把地上的顾淮拉起,“再来。”
身穿青袍的幕僚就在这时撑伞匆匆走近檐下,递来最新消息。
萧挽风把长枪扔给观战的亲兵,接过干布擦拭满身雨水,幕僚跟随他去屋檐下。
“臣属昨晚亲眼盯着羽箭书信射入谢家前院,被护院捡起,送到谢枢密手上。但至今未有回复。”
“兴许……”幕僚斟酌着道:“因为送信的时机不巧,正好撞上庐陵王府的人去谢宅投递书信。”
“庐陵王府?”萧挽风的视线从雨帘转开。“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