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林己余把嵇游半抱到在腿上试图把人唤醒。
他懂医毒,可现在苦于无药且心乱如麻,完全失了分寸。摇来摇去非但没把人摇醒,反而把人摇进了更深的梦里。
嵇游从没觉得自己这么难受过,高热和一直被压制潜伏在体内的三更死齐发作,让他梦里瞬间回到了上世躺在床上将死前的日子。
“这是哪里?”嵇游睁眼发现自己在安遂殿的时候吓了一跳,他分明记得自己和小鱼被困在山洞里的。
现在他在这里,那小鱼在哪里,有没有事?
“来。。。人。。。”他一出声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像极了前世死前躺床上当废物的样子。
“陛下。”外头守着的淘顺闻声进来,掀开床帐,把里面的药味和病气赶了出去。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嵇游看着眼前的淘顺心里一个咯噔。
他好似真的回到了前世自己死前的时候,这时候的淘顺再没有以前笑呵呵爱操心模样,他发须皆白,脸上肉耷拉成一层层的。
“池良呢?”嵇游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他要抓紧时间为淘顺和池良安排好后路。
他接受不了再一次看见淘顺七窍流血,在自己面前死不瞑目的样子。也不想看到池良为了帮他报仇,被万箭穿心而死。
他既回来了,就要让所有人都有个好结局。
“陛下忘了,河城水灾,衡都百姓人心惶惶,池良被您指派出去安抚百姓了。”淘顺觉得今日的嵇游好似有些不一样,心里有股不详的预感。
特别是嵇游即将油尽灯枯,这么几句话说下来,气已经不顺了,他看得鼻子一酸。
“是有这么件事。”嵇游上辈子病重记事不清,他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却忘了不是这个时间。
如今的池良不在宫外,而是与嵇游十几名贴身侍卫一起,被困锁在了侍卫营,进出全不由己。
“我方才做了个噩梦,梦到咱们都死了,没一个有好下场,真是惨不忍睹。”嵇游不敢说自己死而复生又回来了的事,怕淘顺以为他得了癔症,不信从而耽误事。“你跟我跟了大半辈子,也没享过福。我时日无多了,你也不必守着,明日就出宫吧。带着阿良到乡野,也替我过过舒坦日子。”
淘顺听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洪福齐天,必定会遇难呈祥,万岁万岁万万岁的。”
嵇游没有辩驳,淘顺不肯,他明日下个旨意就是了。
现在他更关心的是林己余,林己余上辈子被迫为他殉葬,是他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坎,这次他一定不再让这件事发生。
“你到后宫传君后过来吧,我有些事想单独与他说。”嵇游见淘顺领旨准备下去后,又把人叫住了,““你吩咐御膳房做些阿良爱吃的点心派人送出宫,别一会阿良又该生气,说我们光使唤牛干活,不让牛吃草了。”
“奴才知道了。”淘顺帮人把被子掖好,又等了好一会才悄声退下。
他刚跨过门槛,还没来得及把门关好。头忽然一低,地上顿时开出了几处血梅。
淘顺怕里头的嵇游听到,慌忙把门关好,掩着嘴走远了。
安遂殿里的三更死,薰垮的不仅是嵇游的身体,还有常年在这里伺候的淘顺。只是淘顺的症状比嵇游好些,又求求林己余配了点虎狼之药,藏得严实罢了。
嵇游再睁眼时看到的不是淘顺,而是熟悉中带着陌生的林己余,一下不敢认。
林己余无论哪一世长得都是极好看的,杏眼花唇、肌容胜雪。就是这辈子他性情太冷了,配上一袭白衣,不似俗子,倒像是来迎他登天的仙人。
“看什么,昔年你为了国运强迎我进宫,可有想过有朝一日国运未断,你却要先走一步了?”嵇游现在到了这种境地,林己余是里外都懒得装了。
要不是这些年在宫里多次受淘顺关照,方才淘顺又咳着血求到他跟前。他才懒得进这地方一步,看床上的人一眼。
与林己余的不耐烦相比,嵇游就显得激动多了,“你先别说,让我来说。”
梦里的嵇游挺身抓住了前世林己余的手,山洞里的嵇游也突然睁眼握紧了现世林己余的手。
“小鱼,对不起。。。”嵇游说话没头没尾的,“其实我娶你不全是为国运。。。也不是因为被国师逼迫。祭天大典时我对你一见钟情,娶你是我自己的意思。”
林己余怔愣住了,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嵇游对他的好来得太突然太没有缘由,为此一直患得患失。他也试过找原因,可一直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