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的窗子前,望着远处戏台,穿着绿色鱼尾裙的外国女孩吸引了在场不少人的关注。两名年轻的男士互相怂恿着,其中一人从我托盘里拿了两支香槟,信心满满地朝女孩走去。
「Beautifullady,areyouherealone(美丽的小姐,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女孩闻声转过脸,假面下翠绿的眼眸与身上华美的礼服裙交相辉映着,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男人呼吸微微一窒,我也呼吸微微一窒,不是为对方的美貌,而是因为我认出了她是谁。
偌大的江市,上千万人口,一个郊区的五星级酒店,我竟然与菲利亚不期而遇了。
「我和家里人一起来的。」菲利亚直接用中文回答了搭讪者的问题。
男人一喜:「你的中文说得真好。能请你喝一杯吗?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家里人?是沈鹜年吗?我往周围搜寻一番,试图找到沈鹜年的身影。
与此同时,台上主持人开始高声介绍下一件拍卖物。
「女士们丶先生们,接下来我们要拍卖的是一件非常特别的作品——着名艺术家沈爻的原创油画!」
「这幅名为《永恒》的作品,画作尺寸为30x40英寸,展现了沈爻在色彩与形态掌控上的非凡才华……」
两名戴着手套的礼仪小姐微笑着向台下展示手中色彩绚丽的画作,主持人接着道:「这幅画作由艺术家的独子沈鹜年先生慷慨捐赠,拍卖所得将全数用於支持我们的慈善事业。这不仅是收藏当代艺术历史的绝佳机会,也是对崇高事业作出重要贡献的时刻。」
「我们的起拍价是五十万美元。有人出五十万吗?谢谢您,先生,五十万已出……我们有六十万美元的出价吗?」
真的是沈鹜年,他也来了。
「怎麽,你想和我谈恋爱吗?我倒是无所谓,但上一个说爱我的男人因为变心,被我撞断双腿成了残废。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你背叛我,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让你以後再也说不了甜言蜜语……」
我急着找菲利亚询问关於沈鹜年的事,一转头,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只是一会儿功夫,菲利亚就扯住了搭讪男的领带。
她嘴角泛着甜美又危险的微笑,眼神透出一股平静的疯感。
「既然美女不愿意和我做朋友,那就……就不勉强了吧。」男人看着被她吓到了,抽出自己的领带,忙不迭同朋友一道离去。
「……脑子不正常。」两人从我身旁经过时,还能听到搭讪男的小声吐槽。
「怎麽,你也想来搭讪吗?」菲利亚手里握着香槟,轻倚窗户,懒懒看向我。
侍应生也是要戴面具的,不过都是统一样式,非常简约的款式,我怕她没认出我,特地将面具往上挪了挪。
「是我。」
「我知道是你。」菲利亚抿了口香槟,啧啧两声,「你竟然在这里端盘子,乌列也真舍得。不如你跟我吧,我养你。」
我头皮一麻,斩钉截铁地婉拒道:「不了,我……我喜欢自食其力。」
菲利亚切了声,展现出惊人的语言天赋:「没苦硬吃。」
才十几天,她的中文就突飞猛进,现在不仅发音标准不少,连流行词都信手拈来。
我讪然地挠了挠鼻尖,回归主题:「沈鹜年来了吗?」
「来了,但不知道在哪儿。你想找他,直接打电话给他呗。」
那也要他接才行啊。我落寞地想着。
「这里好无聊,还不如去泡吧。」菲利亚将喝完的空杯子置於我的托盘中,十指交叉,在身前升了个懒腰,道,「你要是遇到乌列,就说我先走了,不用管我。」说完,她往屋外走去。
沈爻的画最终以三百万美元的价格成交,成了当晚成交价最高的捐赠品。
拍卖结束,晚宴却还在继续,客人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台上的戏曲老师喉咙都要唱哑,他们依旧没有聊尽兴。
到了原定的下班时间,餐饮部经理特地过来打招呼,让我们现在走也行,但不走的话,他会额外再贴一百块钱给我们。
谢云泽实在撑不住了,先行离去,我为了一百块钱,选择留下。
凌晨两点,送走最後一位客人,晚宴才算结束。而直到最後,我都没有在人群中找到沈鹜年。
或许他早就走了吧。
活动着酸痛的肩膀,我换完衣服,正要往酒店外走,突然脚步一顿,发现手机上一个小时前,显示沈鹜年发了条消息给我。
由於晚宴是保密性质的,侍应生全部不能带手机进场,我一直将手机和背包存在更衣室的柜子里,因而这会儿才看到。
【明03】
这是什麽意思?
我站在原地踌躇片刻,忽地福至心灵,走到路边的一栋古宅前,看了眼上头的门牌号——明12。
沿着门牌号一路寻去,明11……明09……明05……
最後,我到了明03门前。
古朴而颇具历史感的木门稍稍泄开一道缝,里头没有灯光,更没有人声。
这样一座古宅,这样黯淡的光线,几乎就是恐怖片必备要素了。
我紧紧抓住背包带子,小心翼翼跨进一只脚,声音都有些颤抖:「沈鹜年?」
进到门里,是一方小小的院落,要再往前走一段才到真正的房门。
里头黑漆漆的,比外面更恐怖,我咽着唾沫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前路缓慢挪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