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许鹤择才道:“我再帮你拿乾坤袋……得罪了。”
镜殊仍然不动,静静坐着,两手无力地垂着,若不是她,换另一个人来,两肩骨断早已痛得在地上爬。她看着许鹤择伸手入怀,笑了一下。
黄符已散,怀中仅剩一块布,便是乾坤袋。许鹤择谨慎将它拿了出来。
镜殊额头一滴冷汗在低头时落在许鹤择抽出的手背上,发出轻微的“吧嗒”一声。
许鹤择轻轻一顿,抬起眼来。
镜殊双眼如星,粲然而静默地看着他,只是鬓边几缕汗水痕迹,在雪白的脸上不明显地反着清光。
那是痛得。明明痛得冷汗直下。
许鹤择的心又狠狠一紧。
镜殊打打杀杀的事情多矣,不论外部讨伐的正义之师,魔族的内部就已是时刻蠢动。她不但是尊,还是最大镇压机器。常有魔族的才俊杀上地炼殿和镜殊决一死战,或者在某处忽然被刺杀偷袭。
所以镜殊是真的半点不矫情地说日日都将脑袋别在腰间过活。但凡她在魔界露出一点破绽,就一定会尸首异处。
但是镜殊在魔界却实实在在地为王百年。她的强大可见一斑。这更使她从来没有露出脆弱一面的习惯。
即便疼痛使她冷汗直下,从她的面上,却看不出丝毫异样,甚至,她眼中是明媚,现在正在对许鹤择笑……
许鹤择心一阵阵地发紧,紧得他想亲自掐住自己那颗心脏。
但他不能。所以他呼吸又渐渐加重,垂下眼眸,嘴里温声平静道:“疼吗?”
镜殊几乎是毫不犹豫,一笑而答:“疼。”
话音刚落,乾坤袋就被许鹤择一把用力扯开,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许鹤择的手微微有些抖。他只往乾坤袋里看了一下,迅速地锁定并拿出里面那个瓷瓶,一齐将瓷瓶里所有的药丸都一股脑猛倒了出来,迅速地逮住了一颗黄色灵丹递到了镜殊眼前。
“张嘴。”
整个动作完成的时间甚至只是须臾。许鹤择指间捏着那颗黄色灵丹,神色却很平静。
镜殊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许鹤择如此爽快且安静。她丹唇微启,开了一个刚好能放进药丸的缝。
许鹤择二话不说,直接将黄色灵丹推进她的嘴里。
手指难以避免地滑过了她的下唇。
红唇一凹,轻轻弹起。
一闪而过久违的触感。
镜殊缓缓闭上眼,立即凝神,念起心决,她将灵力运转周身。在康宁洞中她万不敢耽搁,以最快速度将灵丹的药力运输到身体各部。
“傅镜,疼的时候,不用笑。”许鹤择久久地望着她,眼中好像有百年难解的愁云,眉间微微轻蹙而无人发觉,“明明疼得锤心刺骨,冷汗直冒……为什么笑?”
镜殊闭眼未睁,倒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不以为意地答道:“因为师尊很仔细,我想对你笑。”
许鹤择抬眼,却缓缓地说:“那你的痛呢?”
镜殊又一愣,仍是没有睁开眼,“……那不打紧。”
……那不打紧。
许鹤择注视她良久,有些轻淡又有若隐若现悲伤的声音才荡进镜殊的耳里,“如果痛,不用强忍着……”
他就不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