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现在已至初秋,天凉,人也清爽。不然若是九赢之际,燥热无比,人又都挤在一块,不知该有多大汗味,就算有人拿刀放在范奚辙脖子上逼她进来,她都不会进来。
原来是有人在表演杂技。
怪不得有这么多人围在这里。
吸引范奚辙目光的是一个正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女子。因为巨石遮掩的原因,她只能看见一角女子小麦色的面孔,不过女子健壮的身躯倒是全然映入范奚辙的眼帘,也这是吸引她目光的地方,只听那女子嘻嘻地笑着:“来吧。”
于是拿榔头者便将榔头很快地砸下去。
“嘭”地一声,大石裂成两半,女子毫发无损地站了起来,大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
范奚辙惊叹一声。
她身旁的大婶瞧她一眼,断言:“贵人,您是刚来我们这吧。”
“嗯…嗯?”范奚辙惊异,她之前大多时候都待在山上,大概也能说是刚来吧,“对,初来此地。”
“那就对了,这胸口碎大石一招禄焉这丫妵都表演十来年了,早就无人惊奇了,另外两人的表演才是新奇的。”
“那两人明日就要离开癯水镇了,禄焉丫妵这胸口碎大石的表演天天都可以看到。”
范奚辙挠挠头,“哦…我知道了,谢谢婶,不过我今日还有要事,没时间继续看了,婶您真好。”
急急以夸赞结束话题后,范奚辙淡身离去,这要是再看下去,怕是要孔无讳她们多等了!
*
孔氏府。
孙归臾听从孔无讳的指令早早在门口侯着,只等大贵人前来。
她已经等了一小会,现在无精打采地将头靠在木框上,虚虚地双手抱胸,正当她要将眼睛也闭上的时候,余光看到一个人正以疾速朝她走来。
因此她期待地将眼皮努力抬起,不过由于她本身就有点不是很看得清远处的事物,再加上她此时有些困。所以她就只注意到那飞速而来的身影的主人穿着一身寻常农妇的衣服,只不过似乎要更为整洁些。
只一眼,她就失望的移开目光,这绝不可能是孔少妵口中的大贵人。
难道会有大贵人穿得这么普通吗?
还不等她将眼睛闭上小憩,那道身影就冲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身影的主人喘了两口气,慢慢平负紊乱的气息,整理有些散乱的发丝,最后施施然问道:“这是孔无…孔老板的府邸吗?”
她表面稳如泰山,只在心里暗暗吐槽:就这么点路她竟然觉得有些累,看来还是要勤加锻炼啊,最近似乎有些松懈了。
这道身影的正是范奚辙。
她最近在讲“礼”一节,也发觉自己从前太过骄横,自持身份很少“以礼待人”,故而正在改正中。
游叙也说她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就连玉褰也开始交给她一些寨子事务让她管理。
待她归汴京,定要母亲对她“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
前提是母亲不知道她与她们口中穷凶极恶的野匪混在一起。
……这真是一件难搞的事情。
孙归臾打量着身前的女子,此人给她的感觉不像寻常农妇,但是看着她一身装扮,再是左瞧瞧右瞧瞧,还是迟疑了,“你找孔少妵何事?”
“有要事。”范奚辙言简意赅,昂着头。
“是什么要……”
“哎呀,你快带我去吧。”范奚辙确认了自己没有找错地方,就着急打断了她,并拿出了玉佩。
她默道:下次,下次我一定等别人把话说完,这次我就先原谅我自己一次
她这个人性子有些急。人之性格各有特点,大家也需要互相多多包容嘛,如果包容不了,那就算了吧,不过反正肯定不是她的问题。
近来,范奚辙谨遵“与其责怪自身,不如宽恕自己;宽恕自己,不如谴责她人”的名言警句。
看到玉佩后,孙归臾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您跟我来。”
不过她仍是面带惊疑看了一眼范奚辙。
范奚辙忍不了了,她跟在孙归臾身后,扯扯嘴角冷冷开口:“你到底在打量我什么?”
孙归臾停下带路的步子,转身对向范奚辙,没有迟疑,实话实说:“我觉得您不像我平日里所见到的富贵人。”
“?”范奚辙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因为您的装扮,”孙归臾继续解释:“您的装扮让我觉得我们这些平民与您们似乎没有那么大的距离。”
范奚辙笑了下,“对,我们都很亲民的。”
她绝对不会说,她是如游叙最开始所说的那般嫌那些华美的衣服繁琐了,这些华而不实的衣服让她不能大步行走,在练武时又阻碍着她的动作,它们对她来说太累赘了。
她没有将它们丢掉,而是用这些衣服换了一大笔钱。
然后穿上了游叙给她的简朴衣裳。
孙归臾也笑着点头,“噢——”尾音拉长,显现出一副明白的样子。
范奚辙闭眼,这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尬聊啊。
*
早早准备好的茶水已经凉透了,其中也包括季节的原因,毕竟现在正处于秋意渐来、冷风飕飕之际,这种温度让茶水凉得快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