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淡云略一思索,袖里摸出一个玉瓶抛给朱印扮成的病汉,拿给微慎。
这瓶子曾装着名叫清露的毒剂,是从前紫袖给了他防身用的。
自从上次一别,紫袖和展画屏跑得无影无踪。虽说不见倒也清静,可时日久了叫他又恨得牙痒。
来到此地偶然遇见这对卖艺的少年男女,却被朱印瞧出来师门不凡;如果能叫这小子找见那两人,倒也是件好事。
正思索,微慎已经把玉瓶放在一只铜盆里,运起功来。微知著指了指他面对的墙壁,示意陈淡云主仆细看。
墙上现出淡淡的影子,逐渐瞧得出是山景,另有一座高楼。
“这里……”微知著辨认着牌匾,“这楼真漂亮,是……凌云阁?”
“那就是凌云山了。”微慎额头见汗,“要找的人去过这里。”
陈淡云和朱印对视无言,这小子果然有些异能。
上头像是掌门与大伙儿说着甚么,也有人在结对练武,能看得出众人精神焕发,欢欣鼓舞。
“这怎么找?”陈淡云不满,“再看细些!”
微慎这门功法十分耗神,此时悄悄收功:“再多的看不见了!”他决然道,“你再逼我,我和师妹只能一死了之!”
陈淡云冷笑一声:“别说你们两个,就算满城人都死绝,我也不会多眨一下眼睛。”
看着他冷冰冰的脸,微知著十分绝望:“师兄啊,你我行骗多方,也不算笨蛋;为什么在这里受这份罪?”
微慎没办法,打想必打不过,还银子又不舍得,那个人那么讨厌,不如……“咦!这个人!”
他忽然对着一个人影叫了出来。
墙上的画面越来越淡,却依稀看出有个执剑少女,穿着凌云山弟子服色,一闪而过。
陈淡云当即问道:“怎么?”
微慎闭口不说,陈淡云烟袋杆一抬,那病汉就开始从银子堆里往外拿。微知著心痛如绞:“别!别拿走!”
微慎也肉疼银子,只得说:“没要紧,只不过有个要成亲的新郎官,叫人画这姑娘的画像,想必就是他的新媳妇了。”
陈淡云和病汉对了一个眼神,问道:“哪家?”
“温家大少爷,温亮。”
”师父!师兄!“明芳一个箭步冲进门来,欢声大叫。
紫袖微笑着迎了上去,身后跟着展画屏。
明芳的婚事早就定了下来,新郎是个会做人的,不但去明家提亲,还专门上了凌云山,见了一趟展画屏和掌门费西楼。他本来在附近买好了宅子,要把明芳父母接来一起奉养,只因明家老爷子急病,明母也放不下心,便暂且在家乡休养。
明芳救过温亮的命,又被他几乎追遍大乾,这才成了一对情侣,因此向来在夫婿面前说一不二;当即小手一挥,请了展画屏,让他和紫袖充当娘家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迎亲的时候一应琐事都由二人包办。两人提前到达,师徒三人这才见了面。
叙过温寒,展画屏便问起婚事。明芳敛了笑容道:“温家有一座金子打的天王像,如今不见了。”
“这有甚么?”紫袖说,“他家世代做古董生意,别说一个金像,十个也丢得起,何需担心。”
明芳说:“那天王像是祖传之物,每一代家主成亲,都要拿出来祭拜;再由父亲当众传给儿子,也是告知各位亲友同行,从此以后家里的担子要逐渐转给他了。”又压低声音,“温家有一座老库房,积了几代的东西,素日不进去。金像便是钥匙,有它才能开得了库门。”
紫袖听明白了,点头道:“成家立业。”
“嗯。”明芳应道,“前几天演练仪式,用过那座金像。亮哥昨天睡不着,再去打开练手,发现被连盒子掉了包,是个赝品。”
展画屏问:“可看准了?”
明芳斩钉截铁:“准。亮哥的眼是最准的,再说也仿得不好。目前还没告诉他爹,暗中找过,都没消息……”又对师徒二人一笑,“且叫他们找去,不行就延迟婚礼罢了。”
“延迟?”展画屏的面色当即沉了,“温家小子给你摆脸子看?”
“没没没!”明芳失笑道,“他还觉得对不住我,毕竟婚礼前出乱子。是我说的,万一找不到,就等拿回来再说——只是要麻烦师父和师兄多等几天。”
“这也不妥。”紫袖说,“如此重要的物件,温家老爷知道必定着急。你爹已经病倒,这边他爹再倒了,不是给你夫妻两个添麻烦么。”
他和展画屏互相看了看,又笑道:“我和师父在这里,不妨也去找找。”
不等明芳回答,展画屏已经起身道:“去他家里瞧瞧。”
温家宅院极大,管家是极忠心的,早把放回木箱的事回忆了几百次。听他说起开门前有一瞬间的愣神,展画屏和紫袖便心里有数;细细查看了现场,知道这是有人摆阵了。
外人甚少见那天王像,更不知道可以打开库房。赝品是银胎包了一层薄金,只是外形一致;但连紫檀木箱都做得一样,可见是内行人下手。
“如果是同行,”温亮说,“一定会做得更仔细,毕竟越晚发现越好。这个不像。”
展画屏留在府中,紫袖思索着出了门探探虚实,于是逐渐被热闹的大街吸引了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