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舒服了很多,但身上有很多地方依然痛得发麻。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门外传来声响,是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滑动的声音。
声音最後停在了他的房间门口,十几秒後,谢泉低沉而清冷的声音响起,「……陆南扬。」
没有再说别的话,只是叫了他的名字。
陆南扬把後脑倚在转椅靠背上,盯着天花板,有种从未有过的想笑的感觉。
挺荒唐的。
他才让谢泉搬回来没多久,就又让他滚蛋了。
当初他真的以为从此以後,他们俩就能好好相处,不管再有什麽矛盾都可以商量着来。
他这个人包容度其实挺高的,基本上不论跟什麽性格的人都能成为朋友。而且谢泉骂得对,他确实有点伪善,有点讨好型人格,总是会为别人无条件降低要求。
他确实因为得知了谢泉的遭遇而心疼,确实想伸出援手,把他从黑暗里拉出来。
但是现在,他终於觉得累了。
在悬崖边拉一个活人容易,同样的重量拉一块石头却很难。
因为人会主动握住你的手,用力向上爬,石头却不会。有时还会因为惯性的摇摆,有相反的斥力。
他想拉的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块石头。
那样太累了。
不知道谢泉在门外站了多久,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再度响起,然後渐渐变远,玄关响起了开门关门的声音,然後深夜重新归於静谧。
第49章祸不单行
凌晨两点钟,谢泉一个人拖着行李箱,站在城区的十字路口边发呆。
夏天已经快结束了,深夜的风裹挟着凉意,打在身上已经有点冷了。
他就这样直直地站在路边站了十几分钟,直到皮肤上的血色都褪去,手指关节变得苍白,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摸口袋,却发现那里已经没有药瓶了。
他藏在屋里的那瓶药是最後一瓶,陆南扬把它从四楼扔下去了。
他其实并不是有意要骗陆南扬的,只是他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药瘾发作的样子。
迄今为止陆南扬见过的他所有的样子,都没有触及过最真实丶最狼狈的一面,就算是那个雷声大作的夜晚,他也有三分馀力来伪装自己,以博取陆南扬的同情。
但他不能把最真实的那面给陆南扬看。一次又一次血泪的教训告诉谢泉,永远不要向任何人展示你的弱点,你不会被同情,只会被抛弃。
那样丑陋丶狼狈又懦弱的样子,谢泉光是回想起来就觉得想吐。
他宁可比别人早死十年,也不愿意再来一次。
谢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抓着行李箱的拉杆慢慢蹲下身,咬紧牙关忍受着胸口的沉闷和腹部一波又一波的疼痛。
他自认为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不论做任何事情都会提前思考丶缜密地计划,每一件事都不会让结果超出他的掌控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