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平南王发现了陈相青的身影,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让儿子到他的身边来。
陈相青迟疑了一下,便立刻涌来众多的下人与宾客,众星捧月般的将陈相青迎到花园中心去。
他们接过他手中那个血淋淋的猎物,将猎物的尸体高举起来,在众人的手臂间传递。他们大笑着,惊叹着,仿佛这是龙胆凤髓,是无与伦比的举世稀材。
尸体上那张脸莫名让陈相青浑身不舒服。
一个死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死人。
平南王在那里等着他,陈相青仰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从未看见他对自己笑得如此开怀。
父亲宽大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如同之前按在兄长的肩上,温暖而有力。
那些平日悉心照顾陈相青,又总是愁眉苦脸围着陈相青劝的下人和老师们不知怎麽的也来到了此处,站在人群中看着陈相青。
这次终於不再是忧愁的目光了,他们神情欣慰而骄傲,毫无由来的给了陈相青巨大的鼓舞。
那些对他冷眼和满心嘲讽的人忽然间对他亲热起来了,陈相青不适应地笑笑,望着那些争先恐後向他伸过来的手,不得不一一回应。
慢慢的他适应了,其实与人交际没有想像中的那麽难,没意思,但也不难。他很会模仿,模仿父亲,模仿大哥。
无人在意他那刻意而拙劣的模仿,他们只会赞叹着说:「这就是平南王的儿子!」
平南王高举酒盏,以厚重而嘹亮的声音向众人宣告。
「诸位同僚——」
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那麽温暖,让陈相青抬起头来仰视父亲。
平南王脸也在夜色中变幻,如同被翻动的书页。
「欢庆吧!痛饮这百年的佳酿!我的小儿子为我们带来了皮毛最为丰美的猎物!我们不曾辜负百年来的牺牲,如今就要大功达成!」
平南王亲热地揽着他的肩膀,将手中的刀递到陈相青的手心:「去,亲自为爹剥下它的皮毛!用你的双手,为这一切开场!」
好像他真的非常以陈相青为傲。
少年难以自抑地笑笑,被这热烈的情绪所感染,接过了那把刀。
陈相青年幼时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父亲对自己和颜悦色,像对待兄长一样慈爱地对待自己,但每次尝试只换来了令他惊悸的厌弃。
这次终於,终於,他得到了父亲的认可,终於,他可以将此作为喜事,向母亲汇报,让那座总是腐朽气息围绕的院落中,增添一丝喜气。
陈相青微笑着走上前去,看着怪异的猎物。他手法娴熟地从头颅开始切,从猎物的眼洞开始,自额头割开皮,顺着往下剥。
周围的欢呼和赞扬声越来越大,仿佛他在做着一件无比伟大和英武的事情。
皮毛剥到腹部,血腥气热气腾腾,滑腻的鲜血让他刀势一歪,意外切开了肚皮的血肉。
陈相青的心砰砰跳起来,周围的声音变了调,他加了把力,猛然豁开猎物的肚皮。
升腾的热气和浓烈的血腥之中,滚出来一颗粘腻而肮脏的头颅。
「收割!」
人们再度爆发出欢呼。
「收割!」
「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