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博正要走近叫醒他,便被杨原野拦住了,随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博博心领神会,关门退了出去。
杨原野轻轻地把筷子从易卿尘拇指和食指中间抽了出来,又静悄悄坐进身旁的位子里,脱下外套盖在了易卿尘的身上。
他凑近了些观察他。
易卿尘的呼吸均匀地起伏,眉头微蹙着,好像在做梦。
他的鼻尖上沾了一根睫毛,睫毛又黑又长,带着漂亮的弧度,勾得杨原野心痒痒。忍不住用手一蹭,那根睫毛就转移到了他的指尖。
易卿尘似有所感,从鼻腔溢出一声哼音,很轻很柔,下巴在盖着的外套领口上蹭了下,跳过这错乱的一拍,又恢复了呼吸绵长的节奏。
此刻的易卿尘,像是睡在古城午后温暖青石阶上的小白狗,是大年初一早晨充满鞭炮味道的空旷街道,是小时候别人总比自己多一朵的小红花……是一切美好的梦想。
杨原野看得入迷,嘴唇不受控制地挨了上去,轻啄在易卿尘的鼻尖。那温热的触觉从嘴巴传到脑子,眼前慢慢慢慢浮出两个字——“宝贝。”
055双标
宝贝。
杨原野的一颗心被那两个字填得满满的,温柔关不住,从眼睛里跑出来。在躁动的小兽出笼之前,他赶快别过头去,强行转移注意力。
一旁放着几张纸,杨原野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易卿尘被分到的rap歌词。好长的一段,全是英文,上面有些单词旁还有易卿尘标注的音标和中文释义。
杨原野想到易卿尘唱rap就觉得非常滑稽,他漫不经心地读着歌词,视线却忽然停在其中一个单词上——“chk”。
在这个单词旁,易卿尘手写标注“裂缝”,然后打了个问号,估计是觉得语义不通。
这词本身确实有“裂缝”的意思,可是后来被引申为“小而斜的窄眼”、“中国佬”的意思。19世纪末,中国移民被视为对美国白人的威胁,美国通过了排华法案,chk一词便流行了起来。至今仍有很多种族主义者会用这个字眼。
杨原野大二的时候在美国当交换生读了半年书,他知道chk是一个种族性的侮辱用语,有一次还因为这个单词跟一个白人同学差点儿翻脸。
沈世豪在洛杉矶生活多年,不可能不知道。
杨原野又看了一遍那个句子:chkrisestheeast,they’reafraidof,caei&039;thebest
嗯……如果非要说是讽刺现实主义,那讽刺的到底是谁?chk?还是无端惧怕chk的人?可以预见地,这一定会引发很多争议。
而唱这句歌的人则会被千夫所指。大众不爱思考,谁唱就骂谁,鲜少会深挖背后谁才是写词的、编导的。
杨原野拿出手机,对着那张纸拍了张照,之后默默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博博来接易卿尘收工,还没走到保姆车,就被路过的沈世豪给拦下了。
“heybro!”
易卿尘和他对拳,“收工了?”
“还没,越到晚上我越兴奋。你这就走了?”
“我回去了,上学的时候喜欢通宵,现在抽空就睡觉。”
沈世豪露出一口白牙,边嚼口香糖边说:“对了,那句歌词我改了,我一会儿把最新的版本发你微信。之前是我的错误,你别介意噢!”
易卿尘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哪句歌词,不过就是改词,无所谓了,易卿尘笑笑说,“好,没问题。”
道别前,沈世豪抬了抬下巴,问了句:“那个小野,是你朋友?”
易卿尘点了点头。
“he&039;saolguy”沈世豪打了个响指,“i’llcatchyouter!”
易卿尘不明就里,半个身子刚钻进保姆车,看见那个“olguy”,他怎么会在这里?和他一辆车?公司现在这么穷吗?把保姆车也外包出去了?
易卿尘下意识地扭头就想走,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这是自己的车啊。
博博立在车门旁,说:“易老师,上车啊!”
易卿尘只好闷着头上车,路过杨原野,坐进了第三排靠窗的座位,对着杨原野的后脑勺。
“易老师,我不是暂时兼职小野哥的助理嘛,陆师傅也得暂时帮我一起接送你们俩。所以如果你们时间差不太多,我就尽量让你们一起走,你不介意吧?”
“唔,不介意。”易卿尘望着窗外。
不介意才怪,这不是考验他的自制力吗?olguy连背影都这么帅……
“陆师傅,咱们出发吧!先去帝京公馆送易老师。”
博博坐进副驾驶,汽车启动,路旁的风景越来越快地后退。易卿尘一直没说话,专心看窗外。
杨原野侧过头对着窗外,音调提高:“易卿尘,刚才过去那辆大g太帅了,很少见紫色的大g,是吧?”
易卿尘机械地应道:“是啊,确实挺好看的。”
你戴的这款银项链好看,新挑染的靛青色头发更好看。大g……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原野突然整个身子扭过来:“哪里来的紫色大g?你发什么呆呢?还是……你累了?”
易卿尘差点被拆穿,看杨原野递了个台阶,赶紧顺着就下来了:“嗯……今天好累啊。”
杨原野听后,心疼地蹙了蹙眉,抬手拍了下身旁的座位,温声说:“过来坐。”
“嗯?”
“听话,来。”
杨原野的眼神不容质疑又充满关切,易卿尘和他对视几秒就败下阵来,拿着背包坐进了前排杨原野旁边的座位。
刚坐下,杨原野便伸手捏住了他的后颈,引得他本能地使劲一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