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阵?晓云驰回味着这个词汇,心有所感,看向了院内种的神泪竹。这些‘非常值钱’的竹子,会不会就是那些阵法的实施媒介?如果是,那么在那三天里,这些阵法有没有被谁触过?
“郑夫人离世后,此处曾归属于初代平等神,使用权则归佑良将军的直系后人,以及自由神。”嘉长川仍在讲地契记录。“而初代平等神神陨前,将一切财产交给了先王黎绪枝,随后便率族搬去天下星系,再不曾归。”
“之后是不是这样……郑氏神阵术就此失传,天下联盟开始大范围普及改良神阵术?”听到最后两句话,晓云驰想到什么,接上了话。“我以前在情报部整理过类似文件,当时只道它语焉不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
“嗯,几乎是这样的。”嘉长川表示了认同。“最后,这里的经营权,流通进了登记所,城主府则因为要参与城务,拿到了这里的地契——”
“那你这么随便地把地契给我,真的好吗?”晓云驰打断了他,掂了掂手里的文件。“你堂兄他同意了吗?”
“他没意见,我伯父也没意见。”嘉长川态度平淡。“你在城主府用饭的那天,不是有一份礼物没有拿么,我堂兄就做主,把这里加入了礼单,顺便摆平了登记所。所以,你想搬它就搬吧。”
“前提是你们有给钱。”晓云驰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攥了下手中的地契。“我……”
“尽管放心,该给的都给了,来路很正常。”嘉长川拍拍他的肩,宽慰他道。“我们不会把来路不明的东西送给你,那对你不好。”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见他态度笃定,晓云驰便将那地契收进了戒指。“不过,在搬走它之前,我得回溯一下这里的时间,确认此地曾经具体生过什么。你要是不方便,可以先去诗氏帮忙通融一下……”
“这就不必了,我在那边有个化身。”嘉长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但到底转身向大门走去了。“你去吧,我到外面等你。”
那句‘你要是不方便’,听起来是在为他着想,实际上是一句逐客令,他又怎么会听不明白呢?他也只能希望,如今已然生的一切,不会因为这次回溯彻底归零,甚至变得更糟……
“好,我会尽量快点结束的。”晓云驰淡淡地笑着应了一声,随即展开双臂、释放神力,开始控制此地的时间。
倒不是他一定要撵搭档出去,而是他从前在联盟待久了,养成了些不怎么优雅的生活习惯,虽然他相信对方的神品,却也不愿与对方‘分享’这类情形……他还想多少保住些颜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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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随着时间的回溯,他眼前开始出现蜃影。这座园林中曾生过的一切,也渐渐地向他这个今人展露开来了——
最先出现的,是三个背对院门,并肩而站的年轻姑娘。中间那位一头粉色长曲,着淡紫曳地裙,戴一顶有些磨损的宝石冠,打扮随意,态度也随意;左侧那位一头蓝,身上无饰,腰佩雌雄剑,作侠女打扮,气势凌厉。
右侧那位最独特,一头黑,梳着双刀髻,髻前配了三簇金银小碎花,上着牙色对襟,外罩鹅黄的长比甲,下着六十六褶绣银凤羽纹昏黄底双片裙,神态端庄,目光沉着,好似雌鹰。
只观外貌,这三人的身份也就一目了然了,分别是黎颂芊、嘉祛缪和郑芪竹。她们同时看着园林沉默,周身氛围却格外轻松,仿佛刚做完了一件大事,正在用独特的方法进行放松。
过了一会儿,嘉祛缪向后撤了半只脚,将身后倾,隔着黎颂芊看向郑芪竹,道:“阿竹,不若我们给这里起个名字吧?”
郑芪竹思虑良久,轻轻地摇了摇头,答道:“我觉得,还是不起为好,毕竟它是一个‘秘密’。而待它不再是‘秘密’时,自会有人给它题名。”
“嗯,也对。”嘉祛缪闻言,赞同地点点头,不再说题名的事。“话说,你在这里布设的阵法,是什么阵来着……抱歉,我不太记得了。”
“是神阵‘弭因’。”在郑芪竹开口之前,黎颂芊平和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用途是,让心怀恶意者无法现此地,即便设法强行进入,也会被请出门去,并永远遗忘此处所在。”
“弭因一阵,共有三重。”黎颂芊说完话后,郑芪竹接过话头,向嘉祛缪不厌其烦地解说道。“一重迷惑诸敌,二重隔绝诸魔,三重护阵中人。其以地为阵基,以屋舍园林为媒介,倘若大地不崩、屋舍不毁,则此阵亦长存不坏。”
“多谢解说,我这次一定记住。”嘉祛缪艰难记忆着这些话,眉头几乎要拧在一起。“唉,最近城里事儿特别多,忙得我一个头十个大,记忆力降了不少……真愁人哟,要是世上有辅助记忆的神术就好了。”
“唔……听着很妙,但这样并不好。”黎颂芊轻轻摇了摇头。“人类本身是很擅长记忆的,倘若突然开始记不住东西,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才是,尽量吃好一点,也尽可能地多休息。”
“好,我尽力。”嘉祛缪叹了口气,除非死,她是不会再有假期了。“还有,今天中午去哪儿,吃什么?”
“不若去我家吧,我家祖宗给郑氏带了沐雨的新茶,还拿了茶糕方子来,第一批成品恰好是在今天出炉。”郑芪竹提出了意见。“如何?”
“好哦!”嘉祛缪欢呼一声,又看向了依旧很平静的黎颂芊。“公主,您觉得如何?”
“也好。”黎颂芊点点头,转身向大门走去。“我从未见过沐雨国作物,今日能有幸得以一见,实在是沾了阿竹和平等神殿下的光。”
“芊芊何须客气,我家能得了这茶,也是沾了渡夜帝君的光。”郑芪竹拉着嘉祛缪,转身跟上,笑道。“他老人家上周刚过完诞辰,又打了漂亮的胜仗,正是最高兴的时候,所有前去祝贺的神,基本都收到了沐雨的特产呢。”
“如此,我倒是该多谢夜神殿下的。”黎颂芊慢悠悠踱着步,微微地笑了一笑。“明年夜君诞辰到来时,准备些什么好呢……”
三人步子不快,转眼间却已转出几道门去,声音也远远地听不到了。晓云驰目送她们离开,随即再一次控制时间,让那蜃影改变情形,展示起了关于院中神泪竹的内容。
比年轻时憔悴许多的郑芪竹,只穿一身白衣白袍,独自抱着一筐竹根走进院中,先调动神力翻了屋前的地,随后从筐里取出一把小锄,开始将那些竹根按一定顺序埋入土中。
这里的主院不算小,以至于她连来了三天,才把竹根全部埋好。埋好竹根后,她收起小锄,从怀中拔出一把短刀来,狠狠地划破了手掌,对这座院子肃声念道——
“弭因,弭因,听我之令。”她垂下手,任由鲜血滴落在地,沉着地诵着神阵控制令。“命此竹瞬息而生,长久郁郁葱葱。”
神阵不愿受她的血,但还是听了她的命令,让那些竹根迅生,很快长成一大片神泪竹,果然郁郁葱葱。
见指令生效,她又念道:“我今将死,欲转托尔至平等神处,尔可愿耶?”
神阵没有回应,新生的竹林却无风自摇了。这些神泪竹窸窸窣窣,出了似雨水打叶之音,仿佛在为郑芪竹而悲,又好似在说,倘若你也要离去了,这里又该怎么办呢?
听着这个声音,郑芪竹缓缓蹲下,抚着石砖铺就的地面,说道:“我命已终,尔却长存,既尔不愿易主,便自履职责,直至此地倾颓罢。”
这一次,神阵吸收了一点她的血,又治愈了她的伤,随即将她连人带东西传送离开了。将死之人通常背负着极大的痛苦,祂是鲜活的神灵,怎忍心让她白遭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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