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晚他们家当初破产,是一个充满了“阴差阳错”的意外。
池远山最初是做实业起家的,到后来越做越大,逐渐覆盖了家居制造的各个方面。
不仅有自己的工厂和生产线,更是受到了不少政策的扶持。
再加上池远山夫妇二人又是出了名的老实敦厚,工厂从不偷工减料,结交朋友大方,也很少与人结仇。
一切的转折,就在于那笔来自海外的巨额订单。
其实正常来说,池远山这种脚踏实地从不冒进的人,是不会轻易签下这么一份超级大单的。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订单量远超他们工厂的负荷,而一旦无法按期交货,巨额的利润立刻就会变成巨额的负担。
但对方却极其有诚意。
不仅派出了好几波高层过来洽谈,还十分诚恳地告诉池远山:他们的老板是一位华侨,发迹后,心中一直惦记着故土。
正好池远山公司之前出品的那一系列仿古的木质家具入了他的眼,因此才把这个订单给了池家。
甚至他们还说,比起出货速度,他们老板更看重质量。
因此无比贴心地将订单拆分,详细签订了合同,让每一笔的出货量都恰好卡在池远山工厂的最大负荷量附近,属于努努力就能吃下的程度。
池远山犹豫再三,在认真考察过对方往日的口碑和市场后,最终还是决定接受这笔称得上优质的订单。
毕竟,没有人不希望自己公司发展再上一个台阶。
而家居制造也不像食品之类,的确会有愿意等待更多时间只为了达到心中预期质量的购买方,只是没见过这么财大气粗的罢了。
签约后,池远山几乎住在了工厂里,只为了杜绝一切意外。
最初那几笔单子都完成得十分顺利,交接也没有一丝障碍,尤其是对方及时拨来的货款更是给了所有人信心。
然而,当大家铆足劲准备去完成最大的那一笔订单时,意外发生了。
眼看着要出货的前一日,一辆满载粗苯的油罐车从工厂前的大路经过,出了车祸。
好在司机人没出事,可能是转弯的时候太急,导致侧翻,罐体内30吨的粗苯全都倾洒了出来,恰好全都洒在工厂前。
当时守在工厂大门附近的工作人员不认识苯,只想着赶紧把地面收拾干净,否则影响装货。
于是他们做了一件现在看来无比愚蠢的决定——他们直接接了水管,将那些倾洒出来的苯全都冲进了下水道里。
没想到,那些苯遇到下水道中的沼气后,竟直接引发了爆炸!
顺着下水道的那一整条道路,包括上方的货物都被摧毁,甚至工厂的机器,都在这场爆炸中被毁去了一部分。
唯一庆幸的是,虽然有人受伤,但事发的中心没有人员聚集,所以没有人死亡。
受伤最重的人反而是负责冲水的那几人,被掀飞后断了腿,还有不同程度的脑震荡。
还等着出货的池远山看到眼前的一片狼藉时,只觉得脑中嗡鸣,瘫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还是宋映荷强硬地将他拽起来,告诉他:“只要人没事,一切都有转机。”
订单必定是完不成了,原本和颜悦色说着欣赏他们的买家瞬间变了脸,要求他们偿还货款定金以及不能按时交货的违约金。
市政急着让他们赔偿基础设施维修费用,因为爆炸波及了一小节光缆,需要赔偿的金额也让人心惊。
油罐车司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冲水的那个员工还躺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一切的一切,看起来真的只是池远山倒霉,命里终有一劫。
毕竟这其中每一环似乎都没有问题,就连那个变脸的买家,也只是要求得到正当赔偿——他们的确是交不出货,违反了合同,生意场上,哪有那么多温情呢。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
赔付巨额款项,现金流断裂,银行回收贷款,雪上加霜。
最终,只能宣告破产。
将家中所有财产折算之后,所幸还给他们留下了一辆夫妻俩刚开始跑业务时买的二手车,和卡里仅剩的几千块。
池远山看着宋映荷和池晚并无责怪的眼神,哪敢沉溺在失败里?于是一家人商量好了之后决定,一起回到家乡,靠着种果树也不是不能生活下去。
当初求爷爷告奶奶求助的时候,这些往日的“好朋友们”避而不见,如今倒是主动找上门来。
“爸,你觉得,他们是看我们又站稳脚跟了,所以又来找事?”池晚一边吃饭,一边思索着,如果之前的一切都不是“意外”,那会是谁设下的这么狠的局呢?
要知道,爆炸这种完全不可控的事,极容易造成人员死亡。
这些人,为了让他们家破产,竟不惜弄出人命来吗?!
池远山放下碗筷,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和你妈之前也讨论了很久,根本想不到谁会和我们有这么大的仇。可是,现在想起来,当初的事的确古怪得很。”
宋映荷恨恨道:“其实,如果不是他们又突然跳出来撺掇你爸什么‘东山再起’,我们也不会联想那么多。
“你们想,他们要真是雪中送炭的人,当初我们家那么困难的时候,这些人屁都不放一个。现在眼看着这一批水果出去了,我们家能缓过来,又跑来称兄道弟。
“反正我觉得他们不安好心,就像是上次的事没把咱们家按死不甘心似的。”
池晚托着腮,用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碗里的饭:“这么说……爸妈,你们觉不觉得,上一次宋阳明找人碰瓷想逼我们家卖山的事,背后也有这些人的手笔?”
池远山和宋映荷对视一眼:“晚晚,你的意思是,之前的事也和宋阳明有关?”
宋映荷觉得不像:“不是我帮他们说话,我妈他们就算再讨厌我们一家,总不会跟钱过不去。把我们整破产了,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啊?”
池晚将剩下的饭扒拉完:“这点我也没想通,只是顺着妈说的,有人想把我们家按死,联想了一下。毕竟当时如果宋阳明成功了,那我们家的依仗的确就没了呀。”